｜文／Weiwei｜原文出處／在荷蘭工作要不要學荷蘭文？3 個問題評估是「浪費時間」還是「自我投資」｜首圖／Pexels
有許多人好奇：「在荷蘭工作需不需要會說荷蘭文呀？」當你有這個疑問，想必你對荷蘭這個國家有所了解。在這個小而富強的國家，九成以上的荷蘭人都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，蜂擁而至的觀光客和繁榮的進出口更給人「在荷蘭會說英文就好」的印象。
每次收到這類問題，我都會先反問對方很多問題，對方常常嚇一跳，想說為什麼不告訴我一個簡單的 yes or no 就行了？不僅如此，我給每個人的答案都不一樣，理由很簡單——因為無法一言以蔽之。每個人的經驗、背景條件和對未來的期望都不同，因此學習荷蘭文與否，應該是你和自己的對話，考慮不同因素之後所做出的決定。
無論是初來乍到的學生、短暫外派還是剛在荷蘭工作幾年的專業工作者，我都會建議花時間好好思考一下。因為學習語言無法一蹴可及，光是背單字就會花不少功夫，而語感的培養和對文化的深度理解，更是需要時間慢慢累積。如果時間有限，而你還有其他更想做的事情，學荷蘭文不一定會是你的首選。因此，希望正在考慮要不要學荷蘭文的你，可以參考以下我當初問自己的幾個問題：
你「需要」荷蘭文嗎？
不是每份工作都需要荷蘭文，你首先必須考慮「產業」。一般來說，金融保險、電子工業和工程技術等產業，對於當地語言的要求較低，公司裡的主要溝通語言是英文，有時會說德文、法文甚至更吃香。反觀傳統製造業，例如食品業和傳產農林漁牧業等，還是把荷蘭文學起來吧！你的人生會容易很多。
其次要考慮「工作上的對口」，只要是面對「人」，有很高的機率會被要求講荷蘭文。即使是前面提到的金融保險業，若你是第一線服務人員或是顧客開發組，一樣非常需要荷蘭文。相對來說，風險、財報分析等行政後勤部門，就比較不會硬性要求，時常公司裡的簡報、email 和小組會議都以英文為主。
拿我比較熟悉的供應鏈管理來舉例，在長長的供應鏈上，從原料採購、工廠製造、倉儲到最後配送產品到顧客手上，除了直接在工廠、物流中心和倉儲面對第一線工作人員的管理者，對荷蘭文的要求相當高以外，其他職位並不嚴格要求語言能力，即使是採購這樣三天兩頭都在和人說話的職位也一樣。因為你採買的可能是大宗期貨商品，面對的可能是世界各地來的國際業務。所以除了考量「人」這個因素以外，更重要的是和你互動的「人」的教育水平和英文程度。
至於技術含量越高的職位，越不要求當地語言，更多的時間都在和「電腦」溝通，例如存貨模型的開發者、AI predictive analysis建構者等等，公司老闆捧著合約來找你上工都來不及了，根本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學外語。
最後是考慮「公司組成」。一般認為只要待在大企業裡，只要會說英文就行。然而現實是殘酷的，即使是在大型企業打著「international talent」的名號，也不一定保證說英文都能暢行無阻。
以我的親身經歷，在KLM（荷蘭皇家航空）、Shell（殼牌石油)）和 ASML（艾斯摩爾半導體）等荷蘭數一數二的大公司，即使廣納眾多國際人才，占全體員工比例仍然有限，少則 2-3%、多則10%。過去我在某運動品牌公司工作時，就曾有荷蘭同事告訴我，到義大利分公司輪調時，在那裡遇到完全不會說英文的同事，讓他非常驚訝。這背後的原因在於公司雖大，但由於義大利分公司非常專注於當地市場，和總部的聯繫也有限，因此英文的必要性較低。
話雖如此，如果這些大型企業是外資在荷蘭的設點，國際員工的比例還是高出本土企業很多的。不論是出於公司治理的原則，還是跨國溝通上的便利性，國際人才可發揮的舞台還是比較大。而且和中小企業比起來，在富比世 500 強企業工作，說英文的機率還是比較高。總而言之，只要謹記企業的大小不是說英文的保證，重點在於公司的組成。
你「喜歡」荷蘭嗎？
這說來膚淺，但對我來說卻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，因為語言不是文法和單字，而是一整個文化。我常和朋友開玩笑說，這是一個 package，好的壞的通通都得接收，你不可能只學語法而不了解荷蘭那一套運作方式，而當你不認同那個文化時，你如何繼續學下去？
舉例來說，我很明確了解自己沒辦法在南歐長住。我不習慣吃一餐動輒 1.5-3 個小時，下午 3 點吃午餐、晚上 9 點吃晚餐，動不動下午還要喝咖啡休息一下；每次找同事幫忙前，都要先從幾個禮拜前的假期開始談起；好不容易看完照片，接著再討論未來的假期計劃，我只能說我服了你。
反觀荷蘭人，9 點晃進辦公室，午休短短半小時吃個樸素三明治，然後 5 點肚子餓了就回家。沒有午睡時間，沒有熱食，沒有辦公室團購。荷蘭同事們說話直接，有時甚至不經大腦，他們反對你的意見會直接說，少有拐彎抹角的修飾。即使如此，我還是很喜歡荷蘭，喜歡這種直接了當的乾脆，快快把事情辦完然後回家的效率，分分計較但在需要的時候又願意出手幫忙。他們不以最溫暖的民族性著稱，但高冷（荷蘭人是真的很高）的外表下其實有顆柔軟的心。
有了對荷蘭文化這樣的好感，在努力苦讀、做各式各樣的文法練習時，才不容易心力交瘁。試想荷蘭文裡的 g，發音像是痰卡在喉嚨裡出不來，ui 是「阿—依—迂」三個音連在一起同時發聲的母音，eu 則是介於「ㄟ」和「ㄩ」之間的母音。這些發音練習可謂初登荷蘭文殿堂的必經之路，相信所有試過發這幾個音的你，必能理解其困難之處。但是我偏偏很喜歡，享受著咳痰咳不出來的音，和朋友道別時誇張的「度依——」，和聽起來一點都不浪漫的「Ik hou van jou」（我愛你）。
你會在荷蘭待「多久」？
相信有的人心中有這個疑問：「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問題，沒有在一開始就被拿出來討論？」事實上，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會待多久，常常預計只待短期，因此決定不學荷蘭文；然而卻碰上各式各樣的計畫趕不上變化，結果一晃眼就好幾年過去，白白浪費了頭幾年學語言的良機。
我身旁的好友通常有以下幾種狀況：一種剛來是學生，如果留下來實習或工作，就很難說走就走；一種是為愛遠渡重洋，好好在一起就順理成章結婚了，就算交往後不幸分手，找到第二（含二以上）春的大有人在。
那外派的人呢？實務上我們常常看到老闆的項目說延就延，當初說好的職責範圍不知為何越接越多，1-2 年變成 3-5 年，最後就成家立業了。即使遇到景氣不好或不適任被裁員，因為人就在荷蘭，面試、人脈、投履歷都方便的情況下，在當地找到下一份工作也相對容易。更別說原本只是來交換半年、結果待到現在快 8 年的本人我。所以與其計算自己會待多久、學荷蘭文到底划不划算，不如趁早開始，就算只說得出 2-3 個句子、發音不道地，還是可以在認識新朋友時當作開場白，多好！
雖然不是很必要，但學了總有點好處吧！
憑良心講，如果只是單純在荷蘭討生活，大體上不需要荷蘭文也可以過得很好。除了火車誤點的廣播聽不懂、無法在露天市場兇狠地殺價以外，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阻止你用英文在這裡活下去。但是，生活中也有好多樂趣，是只有當你懂了當地語言，才能微笑地了解的；也只有當你付出努力，一點一滴去了解這個文化時，才會發現它的可愛之處，也才有家的感覺。
直到這幾年，當我能自在地用荷蘭文和陌生人聊天後，才發現人間處處有溫情。某天晚上，我扛著一大袋東西走在回家的路上，當時的我剛經過 2-3 個禮拜馬不停蹄地操勞，身心都累得無法超載。一位小哥路過我身邊，問我：「Alles goed?（一切都還好嗎）」我說：「Ik ben een beetje moe.（我有一點累）」他說：「Ik zie dat. Je ben heel moe.（我看得出來，你看起來非常累）」「Dan moet je lekker douchen hebben en gaan naar bed vroeger. （那你必須洗個熱水澡然後早點上床休息）」「Slaap lekker!（一覺好眠）」
當下累得像狗一樣的我，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溫暖。我知道如果我今天沒有學荷蘭文，就不會有這段對話，有時候身為異鄉人，需要的也不過如此而已。
最後，其實不需要任何評估，你就可以說「來吧！我要學荷蘭文」，但這樣的學習往往虎頭蛇尾，因為我本人就有過許多次這樣的經驗。如果不知道為什麼而學習，在遇到困難或是其他優先順序更高的事情時，就會輕易把學習荷蘭文排到最後，久而久之就容易懈怠。所以，希望正在看文章的你，可以參考以上的 3 個問題，做出最適合你的決定。如果你決定要學荷蘭文，就努力堅持吧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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