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｜中國科技大學講座教授 劉明德
把主要競爭者視為可敬的對手，是企業發展的核心戰略，美國總統拜登在2020年勝出美國總統大選，於就任前的演說呼籲共和、民主兩黨的支持者，「要取得進展，我們就要停止把自己的競爭對手當成敵人看待」。許多知名的宗教、政治或企業領袖都曾提及「別把競爭者當敵人，而是要把他當成對手」。BMW與賓士，這兩個德國名車的品牌，曾經穩坐全球豪華車龍頭的重量級車廠，彼此競爭了百年以上的時間，是彼此最好的對手。
敵對思維對企業的影響
許多領導者會因為認同的堅持，利用二分法的直覺判斷，來獲得簡單結論，直接把競爭者劃分為敵人。一旦有了假想敵，言論氛圍很容易鼓動成為「你贏我死，我贏你亡；不是敵人，就是朋友」的共鳴。許多對策或資源分配，很容易被引導至對抗的聲音，進而被轉化成高度的戰鬥意識。事實上，企業競爭在多數的時候不是消滅對手，而是共創雙贏，透過競爭可以把餅做大，也擴大了市場，深化自身實力，讓大家都可以獲利。BMW與賓士，近年來在許多項目上既競爭又合作，戰略上也轉由相互拉抬，並嘗試把餅做大，雙方均需要擴大經濟規模，才能維持足夠的獲利。
敵人會讓熱情的支持者及夥伴們，產生明顯的敵我意識，企業內部為了安定人心舒緩壓力，許多策略走向高估自己低估敵人，雙重標準的非常明顯。此外為了強化威脅論，必須把敵人塑造成強大威脅者；而另一方面為了要鞏固信心，又必須把敵人貶為無能者，矛盾之處顯而易見。
競爭中的教訓：Intel與台積電的例子
美國晶片大廠英特爾近年積極發展晶圓代工，將台積電看成假想敵，過程中還誇大其「英特爾代工服務」部門的成長與利潤，但因為高階製程技術無法跨越及成本過高等問題，導致2023年大虧70億美元，2024年上半年虧損達53億美元。
一旦把競爭者當成敵人，便會以對立取代合作，對抗與防衛的思維變成常態。從歷史演進來看，生存戰沒有永遠的敵人，能讓對手成為貴人，才是永續發展的關鍵。從另一個角度來看，競爭不是爭一時勝負，而是拉鋸戰，誰能長期的存活，才是硬道理。可敬的對手，是讓你進步的動力；塑造假想敵，卻讓你視野狹隘缺乏前瞻。
人都有遇強則強、遇弱則弱的本質，把競爭者當可敬對手，可藉以鞭策砥礪，來驅動領先策略的推動。回到2010年，如果詢問科技業高階主管，Intel與台積電誰強誰弱？誰會認為台積電是半導體之王，昔日的晶片王者英特爾，因為先進製程只提供給自家IC設計生產的保守戰略，導致製程的改進壓力與創新不如全球接單的台積電，主要的問題在高估了自己，看不到核心競爭力的弱化。時至今日只要是最先進的製程必須找台積電代工，2024年8月更是宣布大幅裁員15%，甚至被IC設計的高通公司提議收購，令人不勝唏噓。
競爭與合作：企業長久發展的關鍵
如果花費過多的資源在對抗與防範，往往會削減企業核心競爭與創新能力。競爭不是零和遊戲，唯有既競爭又合作，才能將企業推向更前瞻性的進步。與其花心思、資源、時間搞對抗與防範，還不如拿來提升自身實力，方能維持更長久的核心優勢。
結論：放下敵我思維，打造贏的戰略
不把競爭者當成敵人，甚至化敵為友可能才是扭轉之策，也是領導者的上上之策。學習對手的優點，相對也以對手的缺點為師，戰勝昨天的自己，追求持續進步，加大格局，放下敵我思維，打造會贏的戰略。知名的動畫公司皮克斯，讓影視巨人迪士尼瞭解自己動畫技術的落後，2006年皮克斯被華特迪士尼公司以74億美元收購，自此迪士尼動畫電影在奧斯卡獲獎和票房，全都跟皮克斯的動畫技術脫離不了關係。
要引以為戒的是，只想要塑造敵人，戰略上便容易成為爭一時難爭千秋，遇到失敗便容易把責任推到敵人身上，遇挫折也難以真心檢討。如此一來，企業難以打造長期發展策略，就算有短期勝利果實，也因為敵我思維，往往只是贏得一片焦土，卻衍伸更多難以收拾的災難。
｜本文由 劉明德 中國科技大學管理學院院長 授權提供，僅反映專家作者意見，未經原作者授權請勿轉載。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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